那天梁伟民接到电话时,正开车在邻县办事。手机屏幕上"方建军"三个字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——这可是1982年一起穿军装的老兄弟。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,隐约能听见益阳口音的战友在喊:"必须等梁班长!咱们当兵那会儿站岗都能熬通宵,这会儿还等不起一顿饭?"
挂掉电话时,梁伟民特意看了眼仪表盘。下午四点二十,赶回县城最多两小时。他盘算着家里那两瓶茅台,还是去年儿子结婚时特意留的。车窗外的麦浪翻滚着,就像当年新兵连训练时被风吹皱的迷彩服。
可当梁伟民七点整抱着酒冲进包间时,眼前的场景让他愣在门口。转盘桌上东倒西歪摆着七八个空盘子,红烧鱼的骨架支棱在辣汤里,凉拌黄瓜就剩点蒜末。最扎眼的是主位那个谢顶发福的战友,正用牙签剔着牙,迷彩服绷在啤酒肚上,领口还沾着油点子。
"哎呦老梁!"方建军窜起来时差点带翻椅子,"刚还说给你留了烧鸡......"他转头瞥见光溜溜的骨碟,声音突然矮了半截。服务员临时搬来的塑料凳吱呀作响,梁伟民坐下时才发现,自己的餐具是隔壁火锅店的一次性包装。
酒过三巡的包间里飘着段子声。有人拍着局长战友的肩膀说"当年我就看出你能当大官",有人嚷嚷着要组麻将局。梁伟民默默把茅台放到转盘上,玻璃瓶磕碰的声音像极了当年夜间紧急集合的哨声。他想起1983年拉练,方建军发高烧掉队,是他背着行军锅追了五里地。
"梁班长别光坐着呀!"有人把半碗凉透的西湖牛肉羹转过来,汤面上漂着的香菜叶像极了靶场边倔强的狗尾巴草。梁伟民突然觉得迷彩服左胸位置隐隐发烫——那里本该别着服役纪念章的。
深夜的厨房里,微波炉转着剩饭嗡嗡作响。妻子睡眼惺忪地嘟囔:"不是说老战友请吃大餐吗?"梁伟民盯着碗里结块的米饭,忽然笑出声。他想起新兵连第一次打靶,方建军紧张得把五发子弹全打在隔壁靶纸上,被罚洗全连的臭袜子时还冲他挤眼睛。
第二天方建军的解释电话里,"麻将"两个字格外刺耳。梁伟民望着衣柜里熨得笔挺的旧军装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领口磨白的领章痕迹。窗外的梧桐树上,两只麻雀正在争夺一根塑料绳,扑棱棱的翅膀扇起细碎的阳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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