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斯科国立大学的三号教学楼里,21 岁的安娜抱着刚满 4 个月的儿子,坐在走廊尽头的母婴室里。白色的温奶器正嗡嗡作响,里面的母乳冒着细密的热气,木质婴儿床的蓝色床品上,还沾着儿子刚才吐奶的痕迹。她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银行短信 —— 这个月的生育补贴到账了,1.5 万卢布,差不多能买 20 罐婴儿奶粉,够儿子喝上一个月。放在半年前,安娜还在为 “要不要在大三生孩子” 纠结,现在学校里的母婴室、灵活的课程安排,还有实打实的补贴,让她不用在学业和孩子之间选边站。这不是俄罗斯突然的 “心血来潮”,而是这个国土面积世界第一的国家,为了留住人口,不得不打出的 “温情牌”。
俄罗斯的国土版图大到什么程度?从莫斯科坐飞机去远东的海参崴,要飞 9 个小时,比从北京飞到纽约还久。可这么大的地盘上,2024 年底的人口只有 1.44 亿,还不如我国广东省的人口多。去年夏天,我去西伯利亚的伊尔库茨克州采访,路过一个叫 “别列佐夫卡” 的村庄,整个村子只有 12 户人家,村口的小学里,六个年级加起来才 5 个学生,老师既要教语文,又要教数学,连体育课都得自己带着孩子们在雪地里跑。村长指着村后的白桦林说:“十年前这里还有 30 多户,现在年轻人都去城里了,剩下的都是老头老太太,等我们走了,这村子可能就没了。”
这样的场景在俄罗斯太常见了。1709.82 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还不到 9 个人,大部分地方都是无人居住的森林、草原和冻土。专家算过一笔账,如果按照现在 1.5 的生育率(每个女性平均生育 1.5 个孩子),要维持人口稳定,生育率至少得达到 2.1,也就是每个家庭差不多要生两个孩子。可俄罗斯现在连 1.5 都保不住,2021 年起人口还略有下降,照这个趋势,三百年后,俄罗斯可能真的要面临 “无人” 的困境。这话听着夸张,却戳中了普京的焦虑 —— 一个国家哪怕科技再强、资源再多,没人,一切都是空谈。
俄罗斯的人口问题,从二战后就埋下了根。安娜的奶奶索菲亚今年 87 岁,每次说起当年的事,浑浊的眼睛里都会泛起泪光。1941 年,纳粹德国入侵苏联时,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上了前线,最后只有二哥活着回来,还丢了一条腿。“那时候整个莫斯科都在哭,家家户户都有亲人牺牲,街上走的十个人里,有八个是女人。” 索菲亚说,直到现在,她住的社区里,60 岁以上的老人中,女性还是比男性多三成。二战让苏联损失了 2700 多万人口,其中大部分是青壮年男性,这种 “男少女多” 的结构,七十多年来都没彻底扭转过来。
这些年,俄罗斯不是没试过鼓励生育。早在 2007 年,就推出了 “母亲基金”,生第二个孩子能拿到 25 万卢布(当时约合 8 万元人民币)的补贴,生三个孩子还能优先申请保障性住房。女性的产假最长能休三年,期间企业不能解雇,还得发全额工资。去年我在圣彼得堡遇到一个叫叶卡捷琳娜的妈妈,她生了三个孩子,家里的房贷每个月能减免一半,大女儿上幼儿园不花钱,小儿子的奶粉钱也有补贴。可即便这样,身边愿意生三个孩子的年轻人还是少。“养孩子不是搭积木,光有补贴不够。” 叶卡捷琳娜说,她丈夫在汽车厂上班,每个月工资 4 万卢布,除去房贷、水电和三个孩子的学费,剩下的钱只够勉强糊口,“年轻人不想让孩子跟着自己吃苦,还不如先拼事业,等条件好点再说。”
年轻人的观念转变,更是让生育率雪上加霜。安娜的同学卡特娅,今年 22 岁,学的是国际关系,毕业后想进外企工作。“我妈妈 22 岁就生了我,可我现在连男朋友都没谈,更别说生孩子了。” 卡特娅说,她身边的朋友大多这样,觉得 “先实现自我价值,再考虑家庭” 才是正常的。这种观念的变化,和西方文化的影响分不开。这些年,俄罗斯的年轻人看的是好莱坞电影,刷的是社交媒体,接受的是 “个人优先” 的价值观,和上一辈 “多子多福” 的想法格格不入。普京在一次公开讲话里提到过这个问题,说 “西方的个人主义正在侵蚀我们的家庭观念”,可改变观念,比出台政策难得多。
俄乌冲突这三年多,更是让俄罗斯的人口问题雪上加霜。安娜的丈夫安德烈,去年刚从乌克兰前线的后勤部队回来,现在还在 reserve(预备役),随时可能被召回。“冲突刚开始的时候,我根本不敢想生孩子,就怕他出事,我一个人带孩子太难了。” 安娜说,她认识的好几个同学,因为男朋友或丈夫在前线,都推迟了结婚生子的计划。冲突不仅让大量青壮年男性奔赴战场,还让很多家庭对未来充满担忧 —— 不知道明天会怎样,自然不敢轻易添丁进口。俄罗斯联邦统计局的数据显示,2023 年的出生率比冲突前下降了 8%,这对本就低迷的生育率来说,无疑是雪上加霜。
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,俄罗斯才把目光投向了高校女生。莫斯科国立大学的母婴室,是去年 9 月刚建好的,整个学校一共建了 8 个,分布在不同的教学楼里。每个母婴室里都有两张哺乳隔间,里面挂着遮光帘,还有婴儿护理台、温奶器和消毒器,甚至还放了几本儿童绘本,方便学生妈妈在喂奶时给大一点的孩子讲故事。除了母婴室,学校还推出了 “弹性课程”,学生妈妈可以申请线上上课,考试也能延期,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学分就行。安娜说,她现在每周只需要去学校上两次课,剩下的时间在家上网课,既能照顾孩子,又不耽误学业。
生育补贴也向高校女生倾斜。只要是在校期间结婚生子的女大学生,除了常规的 “母亲基金”,每个月还能多拿 5000 卢布的 “学业补贴”,直到孩子满三岁。如果是生第二个孩子,学校还会帮忙申请免费的育儿嫂,每周可以上门服务 10 个小时。圣彼得堡国立技术大学的一个老师告诉我,他们学校今年已经有 12 个女学生申请了这项政策,比去年多了一倍。“以前学生妈妈会觉得不好意思,现在学校提供了这么多便利,她们也愿意公开自己的情况了。”
可这些政策真的能扭转生育率吗?不好说。安娜虽然享受到了政策红利,但她也坦言,身边愿意效仿她的同学还是少数。“卡特娅就说,她不想在最该拼学业的时候被孩子绑住,觉得太冒险了。” 年轻人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—— 就算学校给了便利,养孩子的长期成本还是要自己承担,住房、教育、医疗,每一项都是不小的开支。俄罗斯的房价虽然比我国一线城市低,但在莫斯科市中心,一套两居室的公寓也要 800 万卢布(约合 64 万元人民币),对刚毕业的年轻人来说,还是难以承受。
专家们也有不同的看法。俄罗斯人口研究所的教授亚历山大・科瓦利丘克认为,高校女生政策是 “治标不治本”。“生育率低的核心是年轻人对未来没有信心,觉得养不起、养不好孩子。” 他说,要想真正提升生育率,除了补贴和便利,还得解决就业、住房、教育等深层次问题,让年轻人觉得 “生孩子是件幸福的事,而不是负担”。比如,俄罗斯现在的幼儿园名额还是很紧张,很多孩子要等到三岁才能入园,妈妈们不得不放弃工作在家带孩子;还有教育成本,虽然公立学校免费,但课外辅导班的费用很高,一个孩子每个月的课外支出就要 1 万卢布,对多子女家庭来说,压力很大。
俄罗斯的困境,其实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。我国的生育率这些年也在下降,2023 年的总和生育率只有 1.09,比俄罗斯还低。身边的年轻人,和俄罗斯的年轻人有着类似的顾虑 —— 房价高、工作压力大、教育成本高,很多人不敢生、不愿生。就像我认识的一个北京姑娘,今年 30 岁,在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,月薪 3 万,可她还是不敢生孩子。“房贷每个月要还 1.5 万,要是生了孩子,我得请保姆,每个月又要多花 8000,工资根本不够用。” 她说,除非住房、教育这些问题能得到缓解,否则她不会考虑生孩子。
一个国家的人口,就像一棵大树的根,根扎得深、长得壮,大树才能枝繁叶茂。俄罗斯为了留住人口,不惜从高校女生入手,推出各种温情政策,背后是对未来的深深焦虑。对我们来说,不需要照搬俄罗斯的政策,但可以借鉴他们的思路 —— 关注年轻人的需求,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,让 “愿意生、生得起、养得好” 成为常态。比如,增加幼儿园名额、降低教育成本、提供更多的保障性住房,这些看似琐碎的小事,其实都是提升生育率的关键。
安娜抱着儿子走出母婴室时,走廊里正好有一群学生经过,有人笑着跟她打招呼,还有个女生凑过来逗孩子,说 “等我毕业稳定了,也想生个这么可爱的宝宝”。安娜说,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未来会怎样,但至少现在,她觉得很幸福 —— 有可爱的孩子,能继续完成学业,还有国家的支持。或许,这就是政策的意义:给年轻人多一点选择,多一点信心,让他们敢去拥抱家庭,敢去期待未来。
你身边有没有因为生育政策改变想法的朋友?你觉得提升生育率,还需要哪些实实在在的措施?欢迎在评论区说说你的看法,咱们一起聊聊这个关乎未来的话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