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岁的少年陈小龙在网络上有很大的影响力，他管理着三百多个QQ群，里面有上万名成员。他可以轻易地获取目标的隐私信息。陈小龙在手机里保存了一份备忘录，教人如何攻击别人，要求人们“随时使用这些词”。他出了一套“喷人”的方式：动词加名词加形容词。

这个14岁的“网络皇帝”领导着一个名为X的组织，成员主要是12到18岁的青少年。在这个圈子里，“喷”就是骂人，大家结成帮派，模仿黑社会，用骂代替打斗，形成了一个“网络古惑仔”的场景。

“喷系”有上百万青少年组成，最初他们在贴吧比拼打字速度和骂人创意，到了2018年开始进行更加激烈的活动。这些青少年大多数来自小地方，很早就辍学或休学，闲着没事做就投入到网络中，慢慢走上了这条路。

他们会在游戏中被人拉入“喷系”，无障碍地参与网络暴力，迅速变成施暴者，再拉一个少年加入。所谓“开盒”，实际上是一种恶意公开他人隐私信息的行为。他们通过不法手段获取个人信息，比如姓名、身份证号、家庭住址、手机号码等，并将这些内容公之于众。

“开盒”变得非常简单，通过几个步骤就可以在国外某个软件上找到相关渠道，输入目标的QQ号，系统会自动返回身份证、户籍和家庭成员的信息。这些少年利用这些信息制作海报，将照片和侮辱性标签拼在一起，有时还会附上父母的照片和银行卡号。

“喷系”的暴力行为分三步走：先骂人、发侮辱性的图片，到最后的“开盒”。陈小龙的“军队”有成千上万的成员，每次“出征”都能让他感受到权力的快感。另一位少年讲述了他如何管理“军队”：在QQ群发公告来“立规矩”，还在深夜检查成员的主页，亲自去掉不活跃的。

更严重的是，这种暴力从网络扩展到现实，造成直接的伤害。去年，一些喷系组织开始常规策划跨省伤人。这些行动多由大人或年龄大的成员策划，未成年人负责执行，利用他们可能免受严重处罚的漏洞。

某个QQ群聊记录里写道：“光开盒的威慑力一般……可以成立个线下组，专门负责开盒后抽耳光。”不久，群里流传出新的“战果”：一段段殴打、砸门的视频，以及一张照片，受害者的父亲被抓住头发，额头和嘴角流血。

2021年，一名少年加入喷系一年后找到陈小龙，问能否花四五十元“开”一个人。当时陈小龙才15岁。这不再是游戏，而是真正的生意。他联系了组织的第一代“老大”，并通过境外的加密软件与一名网友联系。

X组织随之转变，从一个少年的暴力组织演变成一个高效的黑产业链：他从网友手中购买信息，再加价卖给小弟，最后由小弟卖给客户。他每单赚三四十元，信息种类繁多：身份证、户口本、外卖地址、火车票、开房记录，还有微信好友的信息，甚至提供「短信轰炸」服务。

陈小龙通过收徒赚钱。他根据徒弟的家庭背景收取“拜师费”，从几百到三千元不等。赚得更多的陈小龙，一个月不花一两万都觉得难受。他成了朋友圈中的“有钱人”，请客吃饭、喝酒、按摩。

很少有少年为“开盒”付出代价。尽管他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侵犯个人信息罪，但有些案件因金额不足而无法立案，或者因涉案人未成年很难追责。这类案件取证复杂，人员往往跨省甚至跨国。未成年人即使被抓，多采用教育方式，难以形成有效震慑。

针对这一违法行为，2023年9月，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和公安部联合发布了相关指导意见，明确规定组织“人肉搜索”并违法收集、发布公民个人信息的严重行为会被追究。2024年8月，新的“网络暴力信息治理”规定实施，为打击网络暴力提供更明确的指引。

面对网络暴力行为，各方面正在形成合力。到2025年，QQ累积打击账号270万个，并加强未成年人用户的保护，针对网络侵害、网络诈骗和“喷系文化”进行了专项治理。微博平台也积极响应，近日处理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