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以来，黄金的表现格外亮眼，一路攀升至历史新高。10月16日，金价连续第四个交易日上涨，首次突破4300美元大关，年内累计涨幅超过60%（截至10月17日，累计上涨64%）。这样的行情让很多人重新审视“黄金到底意味着什么”。

彭博宏观策略师Simon White认为，大多数人对黄金的理解其实有些片面。大家普遍把黄金当成对抗通胀、应对货币贬值的工具，但实际上，它的角色远不止于此。黄金更像是整个金融体系动荡时的“终极避风港”——遇到严重的信贷衰退、政府债务风险大增等问题时，黄金因为自身不是任何人的负债，实物持有也没有对手风险，所以成了最可靠的抵押品。

金价的历史性上涨，其实是在反映比“通胀高”或“通胀低”更加深层的变化。不论通胀还是通缩，黄金都能跑赢大盘。比如在上世纪30年代的美国大萧条期间，哪怕政府强制回收民间黄金并提高官方售价（金价从每盎司20美元提升到35美元），黄金的实际价值还是走高了——即使通缩环境下，黄金依然是人们争相持有的安全避风港。

Simon White指出，无论市场担忧的是通胀预期升温、还是未来可能再次面临通缩危机，黄金的需求始终旺盛。很多投资者以为，只有通胀飙升、货币一路贬值时黄金才能跑赢，实际上通缩期间大家对黄金的需求也非常强烈。因为每当经济和金融体系承压时，大家更愿意选择没有对手风险、不会凭空“蒸发”的资产。

现阶段，全球金融市场暗流涌动，尤其是信贷市场出现了不少隐忧。Orlock Advisors分析师Russell Napier就直言，黄金的上涨背后，其实在预示着一场潜在的信贷危机正在酝酿。虽然近期高收益债券和投资级债券之间的利差（也就是市场常说“风险溢价”）有所收窄，看似风险降低了，但这并不是真相——毕竟目前主权债务高企，“无风险”资产的概念本身变得越来越模糊。

如果进一步用银行间互换利率等工具校正，企业实际的借贷成本其实比表面上看到的还要高。债市利差重新走阔，加上全球贸易不稳定、巨头公司破产、数十亿美元资产去向不明等事件接连发生，这些都让市场对信贷的信心持续承压。正如摩根大通CEO杰米·戴蒙所警告的“看到一只蟑螂，意味着附近可能还有更多。”现实中的资产风险，有时候也是连锁反应。

而黄金的持续大涨，正反映了这种对于信贷、金融体系风险的集体担忧。无论是通胀时期货币购买力下降，还是通缩时期流动性紧缩，黄金作为不依赖任何第三方承诺的“真资产”，都能成为避险组合里极少数靠谱的选项。

除了民间与企业的偿债能力，大家对政府债务的担忧也在升温。现在，主要经济体普遍面临高于以往的财政赤字，不少人担心未来政府为了填补财政窟窿，会选择让央行“印钱”买债（即所谓“货币化”赤字）。一旦这种情况持续，法定货币的真实购买力就难逃被稀释的命运。

近期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也暗示，量化紧缩结束后，不排除量化宽松会很快重启。市场的反应是，国债等政府抵押资产的信用溢价开始明显上升——这正是去年大部分发达市场债券收益率大幅走高的主要原因。也就是说，市场对于政府“最后担保人”的信心，似乎已经有点动摇。

现在的美国国债市场，正处于“风暴前宁静期”波动率低往往预示着未来的大幅波动。历史一再证明，不管是通胀冲击还是通缩冲击，都推高了黄金的避险属性。如果下一步市场迎来通胀大潮，黄金照样能对抗货币贬值；如果转向猛烈的信贷危机或通缩，大家对高质量、和现金流无直接绑定的实物资产（比如黄金）的需求只会更强。

在信贷萎缩时，首先受打击的是各类非政府信用债，但天量的政府债务也难以独善其身。经济陷于债务通缩、政府不得不“开闸放水”时，法定货币的名义价值或许还能挺住，实际购买力却会被侵蚀得一干二净。到那时，传统意义上的高等级抵押品（如国债）也未必稳固。

总的来除非出现极端政策（比如政府再次强行没收黄金），否则黄金依然能保持“真金白银”的稳健身价。它之所以能站在历史新高，正是因为大家都在为那些比通胀/通缩更深层的问题提前寻找安全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