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，一笔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发动机采购生意，悄然画上了句号。中国决定，不再从俄罗斯购买AL-31F发动机。
这个决定背后，没有多少波澜壮阔，更像是一场下了二十年的长棋，终于到了收官的时候。
时间拨回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，中国空军的家底还很薄。那时候，能买到苏联的苏-27战斗机，是件大事。飞机性能确实不错，可它的“心脏”，AL-31F发动机，却成了脖子上的一道枷锁。
这颗“心脏”的所有权和解释权，都牢牢攥在俄罗斯人手里。
当时的情况有多被动？中国引进的76架苏-27，发动机一旦需要大修，只有一个选择：打包送回俄罗斯。一来一回，不仅要花上千万的真金白银，还得排大队。
飞机趴在窝里等“心脏”手术，一等就是好几个月。一支空军的战斗力，就这么被维修周期给耗掉了一半。
不是不想自己修，是人家根本不让你碰。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，发动机的核心技术资料不给，关键零件不卖，连高压涡轮都不许你拆开看一眼。
说白了，你的飞机能飞多高，能飞几次，全看人家的脸色。
放眼世界，也没别的路可走。冷战的寒气还没散尽，美国带头搞军事技术封锁，欧洲国家也跟着不吭声。就算你口袋里有钱，也买不到能替代的发动机。
这种滋味，印度也尝过。他们买了俄罗斯的苏-30，同样因为发动机维修能力跟不上，二十年过去，国产化还是个梦。2015年《印度斯坦时报》爆料，印度空军只能靠“拆东墙补西墙”的法子，维持苏-30的出勤率。
可见，这不是哪一家的难处，而是当时所有买家都要面对的现实。
那时候的俄罗斯，刚从苏联解体的烂摊子里爬出来，急着拿技术换外汇，好填饱肚子。他们觉得，只要死死捏住发动机这个关键，就能把中国这个客户一直捆在自己身边。
在他们眼里，这更像是一次“短期输血”，压根没把中国的学习能力当回事。
可他们算错了一笔账。中国掏钱买飞机，不光是为了用，更是为了学手艺。
1999年，西安的430厂拿到了一份许可，可以在国内建立AL-31F发动机的大修线。这盘棋的棋眼，就在这条生产线上。表面是维修，里子是摸底。
从拆解、测绘，到试着修复，再到尝试着仿制零件，每一步都走得极有耐心。这跟日本想引进F-15发动机技术，被美国一口回绝的遭遇，完全是两条路。
不指望别人施舍，就靠自己一榔头一榔头地敲，一点一点地啃。
一条大修线，既是起点，也是跳板。到了2005年，中俄又签了个补充协议，中国开始在维修的基础上，尝试自己生产一些关键零部件。
过去只能眼巴巴从俄罗斯进口的叶片、只能靠他们做的等离子涂层，慢慢地，西安430厂的技术员们也能自己捣鼓出来了。靠的就是“拆了装，装了拆”这种最笨也最扎实的法子。
功夫没有白费。2010年，国内一份《材料科学与工程》期刊披露了一个事实：国产的单晶合金DD-6，制造成本比俄罗斯同类产品低了整整40%，性能却一点不差。
在大修线上积累的经验，也没浪费。后来研发咱们自己的涡扇-10（WS-10）发动机时，很多技术难题，比如涡轮动平衡、热障涂层工艺，都是直接从修理AL-31F的经验里转化过来的。
有人或许觉得这是“抄”，但工程技术的发展，很多时候就是这么个道理。从零开始搞全新研发，风险高，也容易失败。通过维修摸透实物，再一步步改进优化，这种“低成本试错”的路子，对当时的中国来说，再合适不过。
俄罗斯人直到2010年以后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不对劲。他们看到，中国不光能修了，还能自己造了，而且造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好。俄国航空专家开始在内部发出警告，说“技术转让正在培养未来的对手”。
可这时候再说什么，都有点晚了。当初为了几十亿美元松了口子，结果却可能丢掉整个市场。
真正的转折点，就是2016年。中国停购AL-31F，意味着国产的WS-10系列发动机，已经能独当一面，撑起大梁了。
没了“外援”，中国空军的训练强度反倒越来越大，部队的演习烈度是十年前的三倍。这说明，我们自己的发动机，经得起折腾。
歼-20隐身战机换上国产的WS-10C发动机，更是一个标志。这一下，不仅提升了飞机的隐身性能和推力，也让太平洋对岸的美国人开始重新盘算。他们不得不评估，在亚太地区的军事部署，是不是该调整了。
一颗发动机背后，是整个工业体系的升级。为了这颗“中国心”，中国在高温合金、精密铸造、陶瓷基复合材料等一连串领域，都取得了突破。
新华社在2021年有个统计，航空零部件的出口额，十年间增长了200%。很多过去我们求着别人卖的东西，现在我们自己不但能造，还能出口。
回头再看俄罗斯，他们当年靠技术转让赚了四十亿美元，但丢掉中国这个大市场后，苏-35这些后续机型的外销也变得困难。中东一些国家本来对苏-35有兴趣，最后却选择了中国的“枭龙”，性价比更高，售后服务也更灵活。
所谓技术合作，说到底是一场“时间换空间”的博弈。俄罗斯用技术换来了短期的外汇，中国则用市场换来了长期的自主。
从只能送出去修，到自己能造，这条路，中国走了二十年。苏-27那颗一度受制于人的“心脏”，如今已经被彻底取代。
现在，中国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下一代的WS-15和长江-1000A。这盘棋，还没下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