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稀土没断,嘴炮先断。”吉隆坡酒店走廊,中美两队人擦肩而过,没人抬头,也没人寒暄,像两台刚好错开的电梯。十小时后,美国财长贝森特对着镜头说“中国答应延长稀土管控”,语气像房东通知房客“我宽限你三天”。同一天,北京外交部被问同一问题,发言人只回一句:去问管事的部门。
稀土到底延没延?先把时间线扒开。10月25日清晨,何立峰带着二十多人飞抵吉隆坡,托运箱子比旅客先出舱,里面装的是关税清单、301调查副本、芬太尼数据表。对面酒店里,贝森特和贸易代表格里尔把简报翻到卷边,重点就三行:船坞补贴、农产品订单、稀土。双方谈了两整天,会议室外热带雨一直下,屋里冷气开得像冰柜。26日晚,双方各自带走一份没签字的共识草案,纸面只有九页,却留下足够做八篇新闻的缝隙。
贝森特回国路上就憋不住。28日一早,他在智库早餐会甩话:中国松口了,稀土出口管制再缓,美国不用从11月1日起加税。现场记者把原话“China has agreed to extend”直接发推,半小时转推破万。消息飞回北京,商务部没接,外交部没接,海关总署也没接。中方唯一出声的是郭嘉昆,他在例行记者会给出一句“建议向主管部门了解”,等于把皮球踢进没有灯的球场。
到底谁说的算?翻文件。中国对稀土的规矩今年春天就摆在那儿:出口企业先填“一企一报”,写清最终用户、最终用途,军用直接说NO。审批权在商务部,关卡卡在省级窗口,流程最长可达四十五个工作日。这份新规没有写截止日期,也就没有“延长”这一说。贝森特口中的“extend”更像美方自创的倒计时,把原本就没响的闹铃又按了一遍。
那美方为什么急着拔高嗓门?中期选举还有一周,特朗普需要头条。共和党内部简报里,农业州选票在掉,造船厂工会又在催补贴,芬太尼话题热度掉得比股市还快。稀土是现成的靶子,对中国喊一嗓子“我吓住你了”,比解释“为什么关税暂停期还拖着”简单太多。于是贝森特把吉隆坡草稿里一句“双方同意继续沟通”直接翻译成“中国让步”,再把11月1日这个日期写进讲稿,制造“最后通牒”既视感。
中方为什么不揭穿?一来规定本就存在,没必要跟着对方节奏跳舞;二来APEC峰会马上在韩国开场,特朗普放话要在会场见中方高层,北京留一张不说话的底牌,比提前喊“我没松口”更有余地。于是出现奇怪静默:美方喊赢了,中方不否认,市场一脸懵,稀土概念股先跌后涨,再跌,成交量放大,散户骂完庄家骂新闻。
把视线拉回实体。赣州离子型稀土矿还在正常装车,报关单显示10月出口量环比少了9%,原因是国外订单提前囤了库存,不是新规卡关。内蒙古包头的高纯度钕铁硼合金厂反馈,美国客户这个月反而追加了两条产线询价,他们怕明年配额真被砍,先把料锁死。港口数据更直接:10月1日至28日,中国稀土出口总量同比去年微增3%,单价跌了7%,量增价跌,典型的买方市场,哪来的“断供”?
有人担心美国真掀桌子,11月1日加税100%怎么办?翻2018年旧案,当时美国对华稀土加税25%,结果一年里美国自华进口额反增12%,因为替代矿在澳大利亚、缅甸爬坡慢,纯度还低,下游磁体厂宁愿交税也要买中国料。如今缅甸北部矿区仍受地方武装干扰,澳大利亚莱纳斯扩产计划要到2026年才落地,美国本土Mountain Pass只能产出矿,没有分离厂,等于挖了土豆没地方炸薯条。真加税,成本转给特斯拉、通用、波音,最终票仓还是美国工人。
再看国内。新规把稀土当战略物资管,却没把出口大门关死,企业只要照实填报就能过关,军用红线早就有,现在只是写在纸上更清楚。官方想干的,是慢慢把配额从“重量管理”改成“用途管理”,让高端磁体、新能源电机优先拿料,低附加值的抛光粉、打火机打火石往后排。这套玩法类似机场安检,航班不取消,但打火机必须扔箱。
贝森特把“安检”说成“禁运”,再把“禁运”说成“被中国吓住”,本质是给选举加音效。北京不跟着敲鼓,是因为鼓点不在自己手上,越敲越乱。APEC会场如果特朗普真把中方代表拉进侧厅,他大概率还会重复“稀土延长”这套台词,镜头里要的是握手,不是解释。中方可以递一份报关流程表当回礼,一句“规定一直在这儿”就能让话题原地打转。
接下来一周,看三处信号就够:一是海关总署每晚公布的稀土出口明细,如果数字没断崖,说明供货没停;二是美股稀土板块,若继续借消息炒短差,说明华尔街也明白这是噪音;三是韩国APEC会后双方有无联合声明,如果连“继续沟通”都懒得写,那贝森特的“胜利”只能留在通稿里自嗨。
选民想听的是“我替你抢回矿”,企业想听的是“关税别涨”,政府想听的是“对面别掀桌”。三拨人三种期待,同一段发言里必须同时满足,于是出现“中国已答应”的幻听。幻听重复多了,连喊话的人自己都会当真。
稀土没断,嘴炮先断,下一轮铃声响起前,你猜谁先眨眼?